死人失语,阅者无法向阳

想到什么写什么
咸鱼写手,喜新厌旧怪

  小凑  

【原创】病

前几天颓得要死感冒了
想报复社会的那种喉咙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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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,但他知道他需要做些什么,什么都好。没由来的怪物会吞噬心脏。他得做些什么,像是数绵羊之类的无意义消磨时间的举动,或者把他的三双帆布鞋刷一刷,它们沾满了灰尘和泥土。可他不想这么做,带着时间里的痕迹会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,它们在他脚上经历了很多,走过大街小巷书店医院。诡异的心安。

他最近感冒了,一开始只是因为一包豆子,廉价粗劣的食物加工品,他选择了一个晚上,在十点四十时把它们吞下去。坚硬的大颗粒咕噜咕噜滚下他的咽喉食道,牙齿狠狠地动作,咬下,发出近乎野兽咀嚼骨头的“咔嚓”声响。这让他想起很久以前,那时天空是灰色的,压抑沉闷的,他在钢筋水泥的桥上行走,风很大,但河水却是不一般的安静,脚步声短促,像是踩踏过满地白骨的有力。

然后是疼痛红肿,经过一整晚的无声演变,终于迎来了第二天被疼醒的痛苦。他一整天都在吞咽口水,不自觉地,以此来缓和被人为造成的腐朽。续命,不起作用的苟延残喘,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剧烈地喘息,全身发抖。
他的额头上有一个好不了的伤疤,原因全在于他。生命,活力,夭折在他手心。在即将羽化成蝶的一瞬间被撕下翅膀,即将远飞的翅膀。鲜血缓慢从伤口处渗出,淡淡的锈味于是经年漂浮在他的眼前,不动声色地缠紧脖颈。他自己做的孽,都怪他自己。

洗手台上的绿色生物日渐扩散,他不知道那是什么,或许只是挣扎着想活下去的什么,不需要去理它。后来有一天他发现白色的毛巾一角沾染上了作呕的绿色,滑腻,有腐烂的气息,他嗅了嗅。毛巾用了很久,微微泛黄,似乎也的确是个好时机抛弃掉它。他挑了一个晴天,用力地刷洗,可效果并不是太好,下等的东西有着强大到可怕的生命力,坚固稳定的刀枪不入的城墙保护着它,他小心地把毛巾铺开,挂起来晒了一整个下午。它终于盈满阳光,纤维里渗透着旺盛的生命力,阳光的生命力,干净的,纯粹的,毫无意义的一种向上的力量。最后他点了打火机,一切都烧成灰烬。

他没和任何人说过关于他的事,也许只是说了没人在意。他有时会期望拥有一个女孩,温柔甜美,喜欢微笑,不多话的女孩,也许有一天他会爱上她。他喜欢过很多人,很多东西,肤浅到直指心脏的触动,仅仅靠一具皮囊的情感涌动,他可能喜欢的并不是那些皮肉,可他没能找到他爱的腐烂灵魂,潮湿思想,经年下着淅沥小雨的眼眸。他喜欢雨天,像是世界颠倒,河水流入天空,脚下踩着轻浮的云,跌入灰色的虚无之界,拥抱砸在他的皮肤上深入他的血肉的雨水。

为了能够恢复,他买了一只蓝色的塑料杯子,上面有一只蓝色的带着黑色圆框眼睛的兔子,可爱到蠢。他开始泡柠檬片,干巴巴的一片柠檬在水里上下浮动翻身,蒸腾白气模糊眉眼神情。味道不算多好,其实是非常不好。非常直接的味觉冲击,纯粹直白的酸,只有酸,泛在白开水里拥抱牙齿舌苔,划过红肿的喉咙,最后抵达胃部开始沉睡,睡了一千年。

他开始看书来打发时间,各种各样的,最近在看的是莎士比亚的《皆大欢喜》,他单纯喜欢这个译名而已。

因为感冒他的声音粗了很多,低沉,鼻音很重。他不想说话。夏天还穿着宽松的长袖和水洗牛仔长裤,头发长了许多。他有一根红绳,戴在右手腕上很久了,微微磨损,颜色依旧鲜亮。他计算好长度,留出少许余地,最后用502永远地锁住它,牢牢缠在手腕上。

不切实际的永远,希望他一年后还能够戴着。

喝热水时眼前是一片半透明的蓝色,他知道那仅仅只是塑料,而不是别的什么,像是蓝天或者蓝色的玻璃,仅仅只是被用染料精心掩饰过的塑料,改变不了任何东西。手指搭在杯壁,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几条黑影浮现在眼前,那是手不为人知的阴暗,像是恶鬼或是其他一些妖魔向上挣扎的手臂,它们想要什么?渴求什么?灵魂还是重生,拼命挣脱想要逃离死亡。

没什么意思,他看见柠檬片随着他摇晃杯子的动作在水里上下起伏,沉不下去也浮不上来,没什么意思,是的,没什么意思。

要么沉下去,要么浮起来。

久违的晴天重新到来,尘埃在阳光里浮动,光线穿透玻璃照在木质地板上,造成一种金色的假象。他的感冒差不多好了,也许该出去走走了。他眯起眼睛盯着外面看了好一会儿,最后挑了一件喜欢的黑色外套,穿起来很舒服,尤其在这个夏秋相接之时,他笑了一下。阳台上晾着的衣物收好叠起来了,早上的碗洗得干干净净排在柜子里,三双帆布鞋都刷干净了,他穿着红色的那双。
他穿着喜欢的外套和喜欢的鞋子推开门走了出去,上锁,沿着楼梯慢慢走到头,然后在顶层张开双臂跳了下去。

坠落,坠落,坠落,从最顶端到最低点。

沉了下去。

皆大欢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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